三国首席谋士翻到手机里一张旧照片,是当年我在县城商场里拍的金立手机展柜,金色的“金品质,立天下”标语格外醒目,展台上摆着最新的“语音王”系列,旁边围满了试用手写笔的中老年顾客。那个时候的金立,还是国产手机里响当当的名字,谁也没想到,短短几年后它会以那样戏剧性的方式落幕。
2001年的国产手机市场,几乎是山寨机的天下。深圳华强北的小作坊里,每天都有研发出外形酷似诺基亚、摩托罗拉的手机,靠大喇叭、长待机和低价抢占市场。就在这时,33岁的刘立荣带着3000万启动资金创立了金立,他带着技术洁癖,决心做“山寨厂模仿不来的手机”。
2003年1月,金立首款手机GN303上市,一下就抓住了用户痛点:15天超长续航,在功能机时代堪称“续航天花板”;手写输入功能,配上电磁笔能直接签署电子文件,比诺基亚的九宫格按键高级太多。当时在乡镇市场,这款手机成了小老板们的“商务标配”,不到一年销售额就突破8亿元,第二年翻番到16亿,连欧洲市场都开始进口金立的N3000机型。
但早期的金立有个致命短板,没有手机生产牌照,只能挂靠在天时达旗下,每卖一部手机就要被抽成几十元。直到2005年拿到牌照,金立才算真正“转正”。同年,他们干了件轰动的事:花重金请刘德华代言,那句“金品质、立天下”的广告语,随着《天下无贼》的热映和电视购物的洗脑循环,成了一代人的记忆。
那时候的金立像开了挂:给代理商30%的高利润,在全国铺了10万家线下门店,连我老家镇上的通讯店都摆着金立的专属展柜;每年推出37款新机,用“机海战术”覆盖各个价位;2007年推出的“语音王”系列,支持手写+语音输入,比苹果Siri早了5年,成了商务人士的“高端选择”。2008年金融危机,当其他品牌销量暴跌时,金立靠“998元语音王带回家”的广告逆势增长,年销量突破1000万台。
2009年,iPhone已经改变了手机行业的游戏规则,安卓阵营也在快速崛起。但金立的反应,用“迟钝”来形容毫不为过。直到2011年,创始人刘立荣才请来天语手机的卢伟冰担任总裁,推动向智能手机转型。
卢伟冰的思路很清晰:一方面保留商务机基本盘,推出“天鉴”系列请站台;另一方面瞄准年轻市场,推出“ELIFE”系列对标小米,首款机型GN205定价1999元,却在配置上被小米1完爆,人家用高通芯片+800万像素,金立却还用联发科芯片+500万像素,系统更是毫无亮点。
更致命的是,金立骨子里还是依赖线下渠道的“老玩法”。当小米靠互联网营销疯狂圈粉、OV用“明星+综艺”抢占年轻市场时,金立还在砸钱做电视广告、冠名《非诚勿扰》《中国好声音》。2016年,他们甚至花26亿请冯小刚、余文乐代言,推出万元级的M2017,号称“鳄鱼皮后盖+加密芯片”,却被用户吐槽“除了贵,没啥技术”。我在店里摸过这款手机,厚重的机身和过时的系统,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对标苹果的产品。
那段时间,金立的研发投入只有1.5亿元,而同期华为研发投入超800亿,小米也有50亿。刘立荣把钱都砸在了营销和渠道上,却没意识到:智能手机时代,核心技术才是护城河。
2017年底,一条“刘立荣在澳门豪赌输掉十几亿”的消息炸开了锅。一开始大家还不信,直到供应商举着横幅堵在金立深圳总部,法院判决书曝光他挪用公司资金,一切才真相大白。
但比个人堕落更可怕的,是公司管理的失控。刘立荣长期搞“一言堂”,高管团队频繁变动,市场部门和研发部门互相扯皮。2016年就有工程师提出做全面屏手机,却被管理层以“线下用户不需要”为由否决,直到2018年才推出首款全面屏机型,边框宽得能跑马,销量惨淡。
2018年1月,金立正式申请破产重整。清算时发现,这个曾经的“国产一哥”早已千疮百孔:拖欠供应商57亿元,库存积压严重,线下渠道崩塌,当消费者习惯了线上购机、体验小米华为的高性能时,金立的“金品质”只剩下空洞的口号。
金立靠线下渠道和功能机时代的“长续航、手写笔”崛起,却在智能手机浪潮中沉迷于老玩法。当小米用性价比、华为用技术、OV用渠道+营销全方位包围时,金立的“护城河”早已失效。这就像当年的诺基亚,以为靠键盘机就能守住天下,却被触屏时代彻底淘汰。
M2017的失败告诉我们:高端品牌不是靠堆料和明星代言堆出来的。华为能冲高,靠的是徕卡影像、麒麟芯片和鸿蒙系统;苹果靠的是iOS生态和持续创新。金立连中端市场的性价比都没守住,就急着卖万元机,结果成了“东施效颦”。
刘立荣曾说“金立要做中国的苹果”,却忘了苹果的成功源于对产品的极致追求。当他沉迷赌桌、挪用公款、搞个人独裁时,企业的崩塌只是时间问题。商业从来不是个人的“赌局”,而是对用户、对市场的敬畏。
如今路过手机店,金立的展柜早已被华为、荣耀、小米取代。偶尔在二手市场看到金立M2017,标价几百元都无人问津,那个喊着“立天下”的品牌,最终倒在了时代的沙滩上。
金立的故事让我想起雷军说的“风口论”:猪确实能被风吹起来,但风停了,只有长翅膀的才能继续飞。在技术迭代飞速的手机行业,没有哪家企业能靠“一招鲜”吃遍天。用户要的不是华丽的广告,而是真正解决需求的产品,续航长还要系统流畅,外观好看还要性能过硬,高端定位更要有拿得出手的核心技术。
商业世界从来没有“金品质立天下”,只有“如履薄冰,方能长久”。当潮水退去,裸泳的人终会暴露,而真正的强者,永远在修炼自己的“游泳术”。这或许,就是金立留给后来者最珍贵的教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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